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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三封奏折·随手

第二章 三封奏折·随手

中都是大清国的京师,也是京师顺天府的府治,嘉庆十年人口有三百一十万。

这座城市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,它位于大清版图的中心,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直隶平原,偏偏在中心有两座隆起的山脉和裂开的一道谷。此谷由于受到两座山的屏障,因此多风,被称作“风之谷”,后来在谷里建了一座天文台,测定的本初子午线正好穿过该谷,因此后来就被叫做“子午谷”,不过这都是后话了。

风之谷上面浮着一座飞岛,相传是用魔法支撑的,面积大概有一个中国的紫禁城那么大,上面是这个帝国的皇宫。当朝天子嘉庆帝就住在这座被称作“万岁岛”的大皇宫里面的养心殿。

中都不同于上都有修建城墙、设九门,中都事实上只有两道铁闸、一座城门,分别设在风之谷的南入口(文安门)和北入口(建武门),以及设在风之谷中心地区、万岁岛正下方一点的大清门。大臣们要想上朝,一律通过大清门,再顺着由魔法铺设的台阶逐级而上,直到万岁岛最南端的午门,在那里排好队鱼贯而入。

原来中都城区仅限于风之谷,但后来随着人口快速膨胀,明末在谷外的山地上筑了两座包城。清朝建立后,谷外的包城作为前明圣裔的居住地,而驻防的中央镇兵则住进了风之谷内,形成“两山夹一谷”之势。两山包城之间和谷内的来往通过九道魔法传送门——据说是明末修建的,而对外的来往则通过两道铁闸。

一般情况下,整座京城会被甲级的魔法罩包住(除了南北铁闸),特殊情况例外,而京城又随处可见魔法相关事物,所以京城又被称作“魔法之都”。

都察院的办公地点在大清门南,是风之谷皇城中央官署的重要组成部分,长官是左都御史,从一品。

现任左都御史叫伍栞,伍麦叶氏,字元清,号杰舒,江西白鸟人氏,贝都因和志族的混血儿。他还是魔法少女,丙三级别,守字也叫“栞”。不过这都不算什么,他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——青铜御史。

在米士晟独霸官场的二十多年间,与郑猛这样的逍遥派和洛璃舞这样的投机派不同,只有伍栞和徐义隆两个人与他自始至终对抗到了最后,他们先后上奏折不下二十封,不畏其党羽对他们的恐吓和诬陷,最终联手扳倒了这个巨贪大蠹。由于他铁骨铮铮如青铜,因此得号“青铜御史”,就像“白银御史”徐义隆一般。米士晟被流放后,伍栞也受到重用,一年之内连升六级,最近当上了左都御史。

这一天对于伍栞来说仍然很无聊,毕竟都察院不像六部有着忙不完的琐碎活儿,他只需要等着通政使给自己送各种弹劾奏折、然后自己根据情况调查被弹劾的官员并酌情上报就可以了。

因此,伍栞给自己沏了一壶茶,随手翻开一本通政使送来的邸报,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,像是现代社会看报纸一样,权当解闷。现在坐在都察院大堂办公的,只有伍栞一个人。

伍栞抿了一口热茶,这是西海特供元荣绿茶,虽说品质不如进贡给皇上的御茶,但也足够好了。

他打开一份邸报,将口中的茶润了润嗓子,念道:

河南圣莉莉安娜府知府报告:圣莉莉安娜府城西北郊外,有无端号哭之声。哭声如怨如慕,如泣如诉,方圆数里皆闻之。久之,有民诉诸衙门。有司遣使察之,于一深夜,见林中一千年古柳,幻为少女形,捶地而泣。人皆大惊疾呼曰:“此树成精矣!”闻者皆愕然而呼。少女受惊,应声而走,古柳即消失不见。似为魔法之幻术,然遍问诸人,却无一魔法少女,却为奇闻怪事。

“有意思,”伍栞喝了一口茶,“不愧是小说司。没有魔法少女施魔法或幻术,柳树却变成女孩在那儿哭,还发生在京畿重镇圣莉莉安娜,有意思。”

小说司是对通政司的蔑称,因为通政司经常把上奏的奏折一顿魔改,经常改得像小说一样面目全非,根本不能起到准确报告的作用,几任通政使下来都是如此,内阁、甚至万岁爷也管不了,因为管了也没用。

为什么管了也没用?因为通政司里的人很多都是吏部下放养老的,这些人玩忽职守惯了,是典型的烂泥扶不上墙,而且大清的奏折制度日益完善,地方大员上奏根本就不需要经过通政司。在大清,谁能最先把奏折送到内阁、送给万岁爷,谁就是赢家。

伍栞咽了一口唾沫,顺便再喝一口茶,然后轻声读起了邸报的第二段。

开州抚院来札:江宁府城文庙殿下中庭生一石,初出地四五寸,越日以长尺余,以后日日渐长。既数日,已三四尺。其初生时,无人觉之是石,偶一人见曰:“此处想生出山也。”因此语遂不复长,其生者至今有焉。

“呵,石头长山,不愧是小说司,这都可以编出来。”

伍栞干笑一声,正想看第三段,突然一个穿着驿站制服、背着包裹的年轻人连跑带颠地闯了进来。

“谁?这里是都察院,闲杂人等不得随便进入!”

伍栞立刻放下邸报走下大堂,正打算把这个冒失鬼赶走,来者却突然跪下道:

“您就是伍栞伍大人吗?”

“是我,你是?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

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,显然是奔跑过度,但仍不忘单膝跪地。

“徐义隆……徐大人委托我……”

“庆琏(徐义隆的字)?!”伍栞心里一惊,不禁打断了年轻人的话,“他怎么样了?他是不是还在江东当臬台呢?”

“正是,他让我……”

“快起来快起来。”

伍栞赶紧把年轻人扶起来,是老徐委托的人就可以放心了。

“谢大人,”年轻人从包裹里取出一份奏折,“徐大人委托我给您这个。”

伍栞展开奏折,看了两眼后不禁大惊:“他还交代什么了?”

“……对了,他让您把奏折直接交给内阁。”年轻人似乎是忘了,此时才补充道。

“明白了,这是银子。”

伍栞从袖子里拿出几两碎银想给年轻人,但他立刻拒绝了:“我怎么能收伍大人的钱呢。”

“拿着!”伍栞不由分说就将银子塞进年轻人的手里,“你回去复命,就说京城这边包在他伍老弟身上,让他放心。”

“是!”

年轻人连口茶也没喝就跑回去了,这让伍栞不禁感叹道:“不愧是老徐的奴才,办事就是利索。”

他捏着手中的奏折,略微思考了一会,突然迅速取来官帽,整理了一下仪容后就离开了都察院,向大清门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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